深夜的柱国公府，四处一片宁静，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沉睡中，一个牲畜般下贱的奴畜在生死边缘的挣扎，无关乎任何普通人的欢喜悲哀。

“如何，可有什么法子？“莺儿一边为幽夜擦去脸上的泪水和汗水，一边关切地询问小伶切脉的结果。

小伶无奈地摇了摇头：“已是气枯血竭，她坐胎不稳，本不该去温泉泡汤的，加之累年郁结在心，今日挨打又伤了胎儿，怕是没救了。“

莺儿恨道：“她既不能去温泉，你为何不早说，你早说了，我拼了被爹爹打个半死也要禀告爹爹的。”

小伶自知理亏，嚅嗫着推搪：“是畜医嬷嬷一向为她诊脉，我怎会知道……”

莺儿又道：“嬷嬷原本就讨厌她，不是你撺掇，嬷嬷也不会对她变本加厉地不待见。”

小伶咬了咬嘴唇，没有顶嘴。

莺儿软下口气：“你不是医术高超么？便没有办法救她了？“

小伶为难地道：“医者仁心，我但凡有法子，岂会不救，但府中药庐只有御赐的伤药是最好的，其余药物都零落不齐，连保胎药都没有几味，更无半点漏产的良药，除非……“

“除非怎么样，你快说啊。“莺儿急道。

“除非……入大内，宫里有一味药丸，叫做【柏叶散】，乃是用阿胶、赤石脂、牡蛎、地榆、艾叶、鹿茸制成，或能续她性命，但就算现在叫醒柱国公，深更半夜，他也进不了宫，便是进了宫，他没有妻妾，说为了一个奴畜来求皇帝赐药，皇帝能给他么？“

莺儿愣了一会儿，惨白的脸上拂过一丝冷笑：“是啊，他不是神，不是无所不能，这个时候，他进不了宫，他要不来救命的药……他也……未必就肯为了幽夜进宫请药……“说着猛然抬头，睁大了眼睛，看着小伶：“但是你可以，我知道你可以，小伶，求你去宫中取药，救救幽夜。“

小伶摇了摇头：“殿下，她拖不过四更天，我就算能去能回，怕也来不及了。”

莺儿道：“死马当成活马医，尽人事而已。你且去拿，若是赶不回来……过了五更，天亮了，你就不要回来了。”

“为何？”下伶直觉不好。

果然莺儿凄然笑道：“他醒时若知道幽夜死了，一定会大发雷霆，你回来就是送死，不要回来了。”

小伶怎能放莺儿独自面对危险，坚决不肯：“我不去，除非你和我一起去，要不，我就陪你一起死。”

莺儿笑道：“你要是能带我一起走，怕是早就打晕了我，带我出去了，我知道你能飞檐走壁，但你能负着我上墙么？快去吧，这些日子你还看不明白么？他不会打死我的，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放着，就算你不来，我也迟早会把这东西还给它真正的主人。”

小伶明白她说的是密诏，但这时无法多问，以公主的性子，她不想说绝不会说，不想做也绝不会做，如果自己不听她的嘱咐，恐怕真会鱼死网破，干出什么决绝的事来，于是把心一横，霍然起身：“好，我去拿，您等着，五更回不来，我也会找机会回来救你的。”

说罢，就像一只轻盈的燕子，嗖地竟然从窗户跃了出去，闪了几下，就消失在了沉沉夜色之中。这可把从刚才开始就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来福和呆呆给吓坏了。

莺儿此刻也顾不得去解释什么，幽夜抓着她的手已经越来越冰冷，气息也越来越微弱，莺儿叹了口气，给她撸了撸散乱的头发，吩咐来福和呆呆：“去弄些热水来，给小娘擦干净身子，爹爹赏给她的补药，煎一碗来……”说到这里，想起夜里厨房关闭，房中又无药炉子，补药也是煎不了的，复又叹了口气：“罢了，只到洗狗房去，和值守的嬷嬷求个情，讨点热水吧。”

来福和呆呆也预感到幽夜命在旦夕，无力回天，又怕又无助，还不敢大声哭泣，都抽噎着，混混沌沌往打狗房讨水去了。

莺儿素知幽夜有些洁癖，但此刻躺在血泊之中，浑身污秽，竟全然动弹不得，只是睁开迷惘的双目，无限凄婉地看着自己。

莺儿鼻子一酸，心里那座坚固的城堡，正一块块在崩塌之中。那座城堡里，本来只住着她心目中至尊无上的男人，和趴在男人脚下的自己，此刻她才如同被大棒敲醒，发现城堡里不是只有他们，还有无数条贱狗在被鞭挞，被踩在脚底，还有许多尸体，那些尸体生前也是贱狗。

眼前的女孩才十六岁，却已经枯萎得如同风中之烛，随时就要熄灭，她还能欺骗自己说，对男人的臣服和卑颜屈膝，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你情我愿么？帮着男人藏起密诏，真的是为了苍生太平吗？

“小娘……你……”

她才要出言安慰，请幽夜坚持到小伶取药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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